第二天清晨,我搬進村外一間臨河的木屋,前庭是搖曳的椰樹,后方連著一片無人的淺灘。
陽光透過樹葉篩入屋內(nèi),我泡上一壺茶,聽遠處村民的雞鳴狗吠漸次蘇醒。我赤足踏入濕潤的沙地,看漁船歸航,船頭堆滿銀鱗跳躍的魚,那是昨天未說完的河之語言。
風(fēng)從河面吹來,帶著樹香、水汽與某種自由。我躺在竹椅上寫字,風(fēng)卻總是淘氣地掀起稿紙,像是在催促我不要陷入太多的邏輯。
村里一位老婦人笑著對我說:“我們沒有城里的高樓,但我們有太陽、河流,還有每一個會笑的清晨?!?/p>
我將她的這句話記在本子最頂端。
午后時分,我沿著淺灘走得更遠,發(fā)現(xiàn)一處椰林深處的小涼亭,里面坐著幾位老人正低聲吟誦著一種我聽不懂的古歌。他們停下來邀請我加入,遞來一杯由植物根莖熬煮的熱湯,說是“醒神之飲”。
我喝下去,一股麻與甘混合的味道順喉而下,片刻后,仿佛聽見了風(fēng)中更多看不見的語言。
我在筆記本上寫下:“自由的風(fēng)吹過軀體,也吹開心靈,那不是風(fēng),是大地的手。”
每逢周三,附近村鎮(zhèn)的人們會聚到桑特港來,舉行卡薩芒斯最大的集市。那日我也步行前往,想看看風(fēng)中藏著怎樣的故事。
集市中充滿叫賣聲與歡笑。擺攤的少年戴著羊角帽,吆喝著兜售自制的香料、草藥與手工項鏈。一位盲眼老人坐在角落彈撥弦琴,他的歌聲蒼老卻有力:“我們不是被世界遺忘的,我們是把根深埋在水底的人?!?/p>
我蹲下聽他唱完,遞上紙幣。他不接,只說:“你已經(jīng)聽懂,那便夠了?!?/p>
我寫下:“這里的語言,不是詞句,是眼神、腳步、歌聲和風(fēng)?!?/p>
在集市最深處,我遇見一位來自森林邊緣部落的婦女,她手工制作一種叫“樹心紙”的植物纖維文卷。我向她買下幾張,她輕聲說:“這紙不能寫字,只能寫夢?!?/p>
我回到木屋那夜,真的夢見了自己小時候在家鄉(xiāng)山間奔跑的模樣。醒來時,樹心紙上竟然沾著一滴清晨的露珠,我不敢擦拭,只將其珍藏。
離開前,我獨自來到卡薩芒斯河畔。夕陽將河面染成深橙,天空中有幾只飛鳥疾掠而過。那一刻,所有的風(fēng)景、聲音與情緒匯聚成一張透明的紗,將我包裹其中。
我走到水邊,脫鞋入水,任波紋從腳踝處一圈圈蕩開,仿佛能將我體內(nèi)的浮躁也一并帶走。
《地球交響曲》的新一頁攤開在膝上,我寫道:“卡薩芒斯不言語,卻總能被聽見。它用水代替語言,用樹影做筆,為每個到訪者在靈魂上畫下一筆溫柔?!?/p>
遠處傳來鼓聲,像是為我送行,又像是下一段旅程的前奏。我回望那片椰影婆娑的岸邊,心中忽然泛起一種離別的疼。
普拉亞,我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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