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713章 摩洛哥，卡薩布蘭卡：白影城夢，港潮之歌（第1頁）

城市的名字像是舊日信箋上的一滴墨跡，一經(jīng)展開，便暈染出連綿回響。

卡薩布蘭卡，這個名字帶著濃重的電影光暈，卻遠(yuǎn)不止是愛情對白的舞臺。真實(shí)的它，是北非最熱烈的一頁海圖，是浪漫的盡頭，是生活的原貌，是夢之后的繼續(xù)。

飛機(jī)降落的瞬間，海風(fēng)撲面，咸澀中裹著汽油味、香料味、和某種被陽光灼熱過的現(xiàn)實(shí)氣息。我提筆，在《地球交響曲》的新頁上寫下標(biāo)題：

“寫給真正的卡薩布蘭卡——一座在浪潮中歌唱的城市。”

哈桑二世清真寺，是我抵達(dá)后第一站。

它不是一座普通的清真寺，而是整個非洲最接近海的信仰象征。那白綠相間的宣禮塔，高聳入云，直刺晨曦之心。

我赤足走在清真寺石板地上，足底感受到一種從大地深處傳來的溫度。宣禮塔下的廣場上，有一對青年新婚夫婦在拍攝婚照，女子的白紗在海風(fēng)中飄起，像一朵浪花向塔頂伸展。

“你能聽見嗎？”一位老導(dǎo)游問我，“每當(dāng)潮水漲起，這座清真寺便像是在漂浮?！?/p>

我閉上眼，海浪與禱聲交織，那聲音仿佛來自遙遠(yuǎn)的星辰，沖刷著我的內(nèi)心。那一刻，我意識到：

“這城市從不沉默，她只是把詩，藏進(jìn)了波濤。”

離開清真寺時，我不自覺地回頭望了好幾次。那座建筑仿佛不只是宗教的象征，而是一種海邊國度的精神錨點(diǎn)。

我在岸邊坐了許久，看海浪一遍遍輕吻堤岸，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走來，緩緩坐在我身邊。他曾是建筑工人，參與了清真寺的建造。他說：“那座塔，我們用汗水和鹽分一點(diǎn)點(diǎn)抬起，像在為自己建一雙可以望天的眼睛?！?/p>

我步入老城區(qū)的中央市場。

這里是城市心臟在白日搏動的地方。香料堆如火山口、銅器閃著油光、掛毯晃動如旗幟。每一處攤位都像一個有呼吸的個體，在訴說各自的命運(yùn)。

一個滿頭銀發(fā)的婦人坐在地上編織披巾，她的眼神如老井深不可測。我蹲下問她織的圖案意味著什么，她說：“這是我們家的夢，從母親的夢開始，一代一代纏進(jìn)線里?！?/p>

我買下那條帶有火焰圖騰的披巾，她遞我一小包干薄荷，又指著我背后的《地球交響曲》：“記得，城市的靈魂不只在眼前，它還藏在你要寫的下一段里。”

我點(diǎn)頭，把她的叮囑寫下：“城市的聲音不只存在，它會隨著你繼續(xù)遠(yuǎn)行?！?/p>

我在市場深處還遇見一位正在唱歌的小女孩，她嗓音清澈、表情專注，仿佛世界只剩她和旋律。圍觀的人群忽而安靜，忽而爆發(fā)掌聲。她唱完后看了我一眼，我遞上一枚硬幣，她輕聲說：“希望你寫下我唱的這首?！?/p>

離開市場前，我經(jīng)過一排賣舊書的攤位，挑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，扉頁上寫著：“愿你在遠(yuǎn)方，仍不忘家鄉(xiāng)的香料氣息?！蹦且豢?，我忽然明白，旅途從來不是為了逃離，而是為了在更遠(yuǎn)的地方，更清晰地看見故鄉(xiāng)的影子。

穆罕默德五世廣場，一如想象中那般潔白耀眼。陽光將石磚染成銀色，鴿群時起時落，小孩追逐其中，歡笑與水聲混成夏日交響。

我倚在一棵橄欖樹下，一位年輕畫家正在街角寫生，他畫的是城市，但線條卻極為簡練。我問他為何不畫得更精致。

他說：“卡薩布蘭卡的細(xì)節(jié)無法臨摹，它只能感覺?！?/p>

那句話打動了我。我也不再試圖捕捉街頭的每一個面孔，而是任自己沉入其中，看風(fēng)穿過樹梢、看光投影在磚面、看一切緩緩沉入記憶。

午后，我在廣場邊小憩，一位流浪詩人背著舊吉他走來，問我是否想聽一段北非的故事。他坐在我旁邊，自彈自唱，那旋律介于祈禱與哭訴之間，直入心骨。他唱完后，只留下一句：“白色的城，是一面鏡子，照見你的舊夢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