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玉樹臉色陰沉,似乎比陳平安更加惱火萬分,“陳平安,你有此修為,其實今天的事,原本可以好好收場的。”
這位仙人無需陰神出竅遠(yuǎn)游,身在由他做主的小天地中,先前那位隱藏在云霧中的神女,分明是云師之流的遠(yuǎn)古神靈,是某種大道顯化而生的假象,此時她的身形更加清晰穩(wěn)固,一雙金色眼眸愈發(fā)精純,云墩大如小山,她好似修道之人的金身法相,持小槌擊云璈,彩帶飄搖,每一次捶打云墩,天地間便出現(xiàn)一座云海,電閃雷鳴,隱約有蛟龍游曳其中。
一道金色雷鞭驀然從云海炸出,期間數(shù)次更換軌跡,撞向陳平安。
陳平安甚至沒有出手,只是拳意流淌,宛如一尊神靈庇護(hù)四周,與那神女,就像兩位重逢在萬年之后的兩尊遠(yuǎn)古神靈,以神道針對神道。
雷光撞在拳罡之上,轟然粉碎,陳平安身邊下起了一場金色大雨。
一座座雷云圍繞陳平安四周,構(gòu)造出一座天然的行刑臺,云璈總計十二鑼鼓,便有十二座蘊(yùn)藉雷電真意的云墩,然后十二座雷云,又各有一條金色長線,與云璈相互銜接。
陳平安始終御風(fēng)懸空,站在原地,任由十二道金色雷電不斷轟砸而來,那神靈敲擊云璈越來越迅猛急促,使得雷云中掠出的十二條雷鞭越來越筆直一線,術(shù)法神通的施展,再無半點間隔,但是陳平安依舊紋絲不動,拳意傾瀉成一個完整大圓,如人身在一輪明月中。
陳平安笑道:“韓道友,不如讓這位姐姐,吃飽飯再來擂鼓?”
一襲青衫劍仙,方圓十?dāng)?shù)里,除了十二條濃郁如水的雷電橋梁,此外全部是撞碎后的四散雷電,交織如網(wǎng)。
陳平安以拇指抵住腰間狹刀斬勘,輕輕推刀出鞘幾寸,又緩緩按回刀鞘,顯得十分無聊,嘖嘖道:“虧得這位司云神女,沒了靈智意識,不然膽敢以下犯上,這等悖逆行徑,可是犯了天條,下場會很慘的?!?/p>
韓玉樹嗤笑道:“以下犯上?你當(dāng)自己是誰?”
一記幽綠刀光,在雷電縫隙間一閃而逝。
陳平安終于拔刀出鞘,隨意一記斜落劈砍,將那把法刀青霞劈斬墜地。
法刀青霞在千丈之外一個停滯,又稍縱即逝,陳平安側(cè)過身,以狹刀斬勘橫擋在身前,青霞法刀先破形同明月的磅礴拳意,擊中斬勘刀身,陳平安后撤一步,同時抬臂,將那把神出鬼沒的法刀禮送出境。
一座山岳倒懸如巨大飛劍,陳平安右手持刀,左手握拳,朝壓頂山岳一拳遞出。
山崩地裂。
又有四座山岳陸續(xù)墜落,“劍尖”直指陳平安。
韓玉樹笑道:“這算不算問劍陳道友了?”
陳平安又先后遞出兩拳,每遞出一拳,打碎一座山岳,身形就下降十?dāng)?shù)丈。
不過陳平安猶有閑情逸致開口言語,“怎的,韓道友要確定我的武夫境界?”
“陳道友倒是提醒我了?!?/p>
韓玉樹步罡掐訣,陳平安所立之處,山水靈氣蕩然一空,不但如此,兩座天地禁制內(nèi)的靈氣,連同山水氣運,都被韓玉樹鯨吞入腹。
顯然是要將天地剝離成一處練氣士最懼怕的“無法之地”,韓玉樹再借此汲取靈氣,蓄勢待發(fā),既能耗光陳平安的修士靈氣,又能讓自己長久廝殺,多施展幾門三山福地的壓箱底神通術(shù)法,一舉兩得。白也在那扶搖洲一戰(zhàn),事后浩然天下的許多山巔修士,其實都曾仔細(xì)推衍,精心復(fù)盤戰(zhàn)局,到最后不得不承認(rèn),文海周密的那個“笨法子”,竟然就是最佳、也是唯一的可取之道。
只不過這類山巔戰(zhàn)事,極難照搬,門檻太高,哪怕模仿一二,都極其不易。
可韓玉樹今天占據(jù)天時地利人和,可以依葫蘆畫瓢,有樣學(xué)樣,他當(dāng)然沒有文海周密那樣的天地通大道法,但是眼前這個年輕人,一樣不是白也。
一道五嶽符箓,五座山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