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榻上,楚寒不禁回想起離家時的情景……那時似乎也是如此。
“寒兒,此行路途遙遠(yuǎn),干糧可備足了?爹爹特地從萬寧酒樓邊新買的炊餅,多帶上些!”
楚府,夜色已深,燭火在窗紙上投下溫剪影,屋內(nèi)的楚父圍著楚寒打轉(zhuǎn),嘴里絮絮叨叨個不停。
良久,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,竟拉住楚寒的手道:“要不……寒兒還是別去了?將此事交予你表哥和朝天闕的旁人去辦吧?!?/p>
“這……”楚寒一時面露難色。
“咳咳?!币慌缘某高m時輕咳兩聲,目光微凝,向丈夫遞去一個提醒的眼神。
楚父當(dāng)即意識到失言,緩緩松開了手。
一旁楚母端坐如常,神色沉靜,目光卻始終落在女兒身上。她輕嘆一聲,轉(zhuǎn)而為楚父圓場:“好了,孩子她爹。寒兒早已長大,行事自有分寸,不必過分憂心?!?/p>
楚寒見狀也是松了一口氣,順勢向楚父行禮道:“母親說的是。孩兒此行是為公務(wù),貴在輕簡,父親準(zhǔn)備的這些……便不多帶了?!?/p>
見她推卻,楚父臉上憂色更重:“阿寒,我這不是怕……”
“怕什么?”楚母起身打斷他,走到楚寒面前,為她細(xì)細(xì)理了理本就不亂的衣襟。她凝視著女兒的雙眼,聲音不高,卻字字清晰而堅定:
“寒兒,你記住,無論你去往何方,所行何事,楚家永遠(yuǎn)是你的后盾。我與你父親,永遠(yuǎn)支持你。”
沒再多言,楚母抬手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,隨即張開雙臂,將楚寒擁入懷中。
那一刻,窗外月色清冷,屋內(nèi)燭火溫存。母親懷抱的溫度,成為楚寒踏上未知前路時最堅實的底氣。
……
回憶的余溫尚未散去,小薇也已將殷大師幼年舊事悉數(shù)道盡。末了,她輕輕一嘆,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(rèn)真:“所以……如果可以,你以后能不能別再來找無月了?”
楚寒一時失語。
她該如何回答?應(yīng)允嗎?可無論眼下還是將來,殷大師那窺探天機(jī)的能力于她而言都至關(guān)重要。
拒絕嗎?然而此前是不知者無罪,如今既已知曉這能力需以壽元為代價,若再故作不知、步步緊逼,豈非太過自私?jīng)霰。?/p>
思緒紛亂間,楚寒陷入長久的躊躇。晨光已徹底灑滿庭院,暖融融地照在身上,她卻只覺得一片沉寂。
陽光漸烈,小薇的魂體依舊凝實——足見楚寒先前輸入的靈力何等充沛,足以讓她在白日下維持形態(tài)。
“我……”
沉默了許久,楚寒終于艱難地開口。可話音未落,一陣奇異的“叮叮當(dāng)當(dāng)”聲自遠(yuǎn)處響起。
起初那聲音極輕,似風(fēng)鈴搖曳,隨即卻越來越清晰響亮。
一旁的小薇聞聲,竟猛地從榻上飄起,神色間透出顯而易見的慌張,急匆匆地便朝某個方向遁去,瞬間消失在門外。只留楚寒一人在屋中,滿心疑惑。
一直守在門外的楚寒江見狀,也是一頭霧水。他叩門得到許可后推門而入,問道:“堂妹,方才那是……?發(fā)生何事了?”
“其實……我也不知究竟發(fā)生了何事?!背∞毕У姆较颍荒芾Щ蟮?fù)u了搖頭。
思及小薇先前的懇求,楚寒決定留在原地等待——有些事,必須當(dāng)面說清。
正思忖間,一只信鴿撲棱著翅膀,精準(zhǔn)地落在他臂上。
不得不承認(rèn),這經(jīng)朝天闕精心訓(xùn)練多年的信鴿,即便跨越如此遙遠(yuǎn)的距離,仍能準(zhǔn)時無誤地將書信送達(dá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