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4 代課老師（第2頁）

到了路邊，正好遇到高中時的同學(xué)朱新民。他問我到哪里去，我說去大明中學(xué)代課。朱新民高中畢業(yè)后販羊為生，他買了一輛摩托，這幾天正好沒生意，便說送我去學(xué)校。我一聽求之不得。

9月的天空一片湛藍，陽光溫暖但不刺眼。朱新民騎著摩托車疾馳在柏油路上，呼嘯而過的秋風(fēng)將我前額的長發(fā)吹起，我忽然感到一絲涼意——秋天終究還是來了。和我不同的是，朱新民一直都是短發(fā)，他說這樣看起來精神，也容易打理。

一路上我們有說有笑，騎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學(xué)校。學(xué)校的老師都下班回家了，只有錢校長還在加班，錢校長熱情地給我安排了宿舍，朱新民當(dāng)天就和我住在一起。由于身處新環(huán)境，我們兩都沒有睡意，幾乎聊了一個晚上。

第二天正式上課，上課前錢校長向其他老師介紹了我。這時我發(fā)現(xiàn)學(xué)校只有十幾名老師，其中有一位年輕女老師，聽說也是代課的。女老師名叫王琴，長得很漂亮，也很有氣質(zhì)，今年21歲。

老師們對我很熱情，說我有什么困難可以找他們幫忙，不要客氣。我心里感到暖洋洋的。

下課后回到宿舍，我告訴朱新民同事們對我都很熱心，其中一位代課老師還是個美女、很有氣質(zhì)。朱新民一聽立馬兩眼放光:“真的嗎？那你把美女老師介紹給我”。我想我剛來學(xué)校，和王琴還不熟悉，怎么能冒昧地幫她介紹呢。這時正好王琴從我宿舍門前經(jīng)過，我便指給朱新民看。朱新民一見兩眼都直了，以后就呆在我宿舍不走了……

整整一周，朱新民一直在校里陪我，他到外面吃，我也不好叫他走。好不容易挨到星期六放學(xué)（那時單休），我收拾東西準(zhǔn)備和他回家。這時候王琴到宿舍找我:“孫老師，你們回家時能不能載我一段？”她住磨頭，和我們順路，因為不是我的車，我有點猶豫，沒想到朱新民立馬就答應(yīng)了:“好的好的，咱們?nèi)齻€人一起回家，路上還可以說說話呢?！币娭煨旅褚呀?jīng)答應(yīng)了，我也笑了笑說:“好吧，咱們一起回家?！?/p>

我讓王琴坐到我前面，三個人一路上有說有笑，朱新民將摩托車開得飛快，一會兒便到了王琴的家門口。王琴邀請我們到她家里坐坐，朱新民求之不得，立即就去了她家，我也跟著進去了。

王琴向媽媽介紹了我和朱新民，她媽媽很感謝我們帶她回家。我說:“阿姨別客氣，只是載了一段路而已?！蓖跚賸寢屨f:“我女兒文化不高，工作上還望你多多指導(dǎo)?！蔽艺f:“阿姨，我也是代課的，不過我們以后會互相幫助，您放心?！本瓦@樣，我們又聊了好一陣，這時我想起離家還有一段路程，就趕緊和王琴母女告別，然后和朱新民向回家的方向出發(fā)。

我們到家后，天也快黑了，媽媽為我們做了晚飯，朱新民邊吃邊說“孫老師，今天到王琴家里，她媽媽對你挺熱情，對我好像有些冷淡，你發(fā)現(xiàn)了嗎”？我說:“她媽媽可能覺得我和王琴是同事，所以就和我多聊了一會兒，你不要多想?！敝煨旅駴]有說話，低著頭默默地吃飯。

開學(xué)第二周，朱新民又說要送我去學(xué)校，我說:“不必了，你要販羊子，總不能為了我耽誤生意?！薄Ｖ煨旅裾f:“那好吧，你自己坐車去，等星期六我去接你”?！斑€是不麻煩你了，星期六我坐公交到磨頭，再坐公交到桃園?！闭f實話，朱新民已經(jīng)在學(xué)校陪了我一周，而且自己買飯吃，我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他了。

等我到了學(xué)校，王琴也來了，她很熱情地和我打招呼，感謝我和朱新民星期六送她回家。我說:“都是同事，互相照顧是應(yīng)該的。”這時我發(fā)現(xiàn)王琴比上周更漂亮了，她明顯精心打扮了一番，頭發(fā)順直地披在肩上，眼睛大大的，靈動又多情，臉上白白靜靜，穿得很時尚，整個人既靚麗又充滿朝氣。王琴看我有點發(fā)呆，立即嬌羞地低下了頭。我也不好意思再看她，獨自回到自己的宿舍。

一周很快就過去了，又到了星期六的放學(xué)時間，我正在收拾東西準(zhǔn)備坐車，忽然聽見學(xué)校院子里有摩托車鳴號，跑出去一看——我的天！朱新民真的來校里接我了。

“東西收拾好了嗎，孫老師，我來接你回家了!”朱新民邊停車邊問我。

“你還真的來了，精神可嘉啊!”我調(diào)侃道。

“你的美女同事呢？叫她和我們一起走吧?！敝煨旅裨谖叶吳那膯柕?。

“哦，我明白了，你是特意來接她的吧!？居然還打著接我的名義，真的是重色輕友啊?！?/p>

“沒有沒有，我是個重色輕友的人嗎？真的是來接你回家的，順便帶上你的美女同事”。

“好吧，我去叫一下王老師，咱們一起回家!”

我到王琴的宿舍叫她，她正準(zhǔn)備坐公交呢。聽說朱新民又來接我們，她很高興地同意了，我們?nèi)齻€人又一路說說笑笑地回家了。

從此朱新民每周星期六都來接我回家，王琴也都跟著坐順風(fēng)車。我們?nèi)顺闪撕芎玫呐笥选?/p>

放寒假后，朱新民開啟了瘋狂的“戀愛”模式:他每天都給王琴打電話，而且一打就是幾十分鐘。要知道那時候還沒有手機，電話費又很貴，但對于朱新民來說，沒有什么比追求一個心愛的人更重要了，即使電話費再貴，朱新民也在所不惜！

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發(fā)展，但出人意料的事情發(fā)生了——就在正月初五那天，朱新民去吳窯賣羊子時，半路上出了車禍，朱新民當(dāng)場身亡！

第二學(xué)期開始了，王琴比上學(xué)期胖了一點，身材也豐滿了許多。我們照例相互問候，當(dāng)提到朱新民的時候，王琴顯得十分痛苦，她說當(dāng)天早上朱新民還和她通過電話，叫她一定要注意安全，誰知道下午他就沒有了。我安慰她人死不能復(fù)生，自己一定要看開。

我后來買了一輛自行車，每周和王琴一起去學(xué)校一起回來。王琴順理成章地成了我的老婆。

愛情，不只是初見時的怦然心動；不只是戀愛時的卿卿我我；不只是婚禮上的海誓山盟；更是在平凡的日子里，為了更好的生活一起努力打拼，相互扶持；更是在漫漫的人生路上不離不棄、攜手前行……

但是不可否認的是，世界上存在各種各樣的人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表達方式，我是不是落入了一種自以為是的偏見中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