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6章再辯四民道德
《樂府新報》上刊登了山西的童工問題,但是這一次,報紙并沒有對童工問題進行任何的評價。
這就是蘇澤對于羅萬化的要求,只做詳細的報道,不做道德上的批判。
果不其然,這件事很快就在京師輿論場上掀起了討論。
正如蘇澤預測的那樣,童工是一個“新”問題。
人們面對老問題的時候,總有先賢的文本作為參考,可以很快的做出道德上的批判。
但是面對新問題的時候,各方的立場就很不一樣了。
比如最支持工商業(yè)主的《商報》,就刊登了文章為這些工商業(yè)主辯解。
這篇文章寫出,很多家境貧寒的孩子,如果不能在工礦打工,他們就要餓死了,工商業(yè)主并不是剝削童工,而是給他們一條活路。
而且雇傭這些童工都是有契書的,并不是非法的奴工,本身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正常買賣,雇傭者不應(yīng)該被道德審判。
朝廷也沒有任何一條法令,禁止工商業(yè)主雇傭童工。
對這個論調(diào),獲得了工商業(yè)主們的支持,但是也遭遇到了很多樸素感情的讀書人反對。
中華民族素來都有“幼吾幼以及人之幼”的說法,也有尊老愛幼的傳統(tǒng)。
這些童工的遭遇被刊登出來,還是引起了這些讀書人的憤慨。
《新樂府報》上,就刊登了何心隱的文章。
文章直接提出另一個問題,如果讓這些工礦業(yè)主,或者在一旁叫好的士紳,將自己的孩子送到這些工廠礦山中去勞動,他們愿意嗎?
這個問題可以說是直擊要害,直接讓那些高喊道“雇工自由”的人閉上了嘴巴。
何心隱在文章中又說,山西的礦山不僅僅有童工問題,而是整個礦業(yè)的從業(yè)者都有共同的問題。
待遇低,勞動強度大,經(jīng)常發(fā)生礦難。
《新樂府報》還做了調(diào)查,一座山西范氏的礦山,整座礦山都沒有一個超過兩年的礦工。
老的礦工要么是因為殘疾無法繼續(xù)采礦,要么干脆死在了礦洞中,要么就是干了幾個月實在干不下去跑了。
礦山的勞動強度大,成年人都吃不消,不要說是十歲多的孩童了。
但是很多礦工也別無選擇。
山西地少,普通百姓為了糊口,只能投入到這些工礦業(yè)之中。
何心隱認為,是朝廷的分配出了問題,沒有保護這些普通勞動者的利益。
同時何心隱又寫文道:
“誠然,朝廷分配不公、未恤民力,此乃癥結(jié)之一?!?/p>
“然則,吾觀山西工礦之弊,其患遠甚于此!諸公只見土地兼并之害,殊不知礦山工場之利聚財斂富,其速其烈,猶勝于田地兼并百倍!”
“土地兼并,縱使豪強廣占阡陌,田畝產(chǎn)出猶有周期之限,地力之窮?!?/p>
“即便積年累月,其富之增也緩。然工礦則大不同!開一礦,立一廠,得利之巨,非尋常農(nóng)桑可比。煤鐵之利、紡紗之利、諸般制造之利,滾滾而來,晝夜不息?!?/p>
“工礦業(yè)主倚仗資本,役使貧民,僅付微薄工錢,便可攫取巨利。一礦之富,可敵千頃良田;一廠之成,可聚萬貫家財。其財富匯聚之速,非世代積田之地主所能企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