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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5章 二渡岳飛（第2頁）

就在這時，廟外傳來一陣急促的翅膀撲棱聲。一名負(fù)責(zé)警戒的隊員迅速走進來，將一只信鴿腿上的細(xì)小銅管取下，恭敬地遞給李鐵牛：“頭兒，王爺?shù)娘w鴿傳書！”

李鐵牛精神一振，連忙接過，取出內(nèi)里的紙條，就著火光仔細(xì)觀看。片刻后，他臉上露出如釋重負(fù)又帶著一絲凝重的神色，將紙條遞給岳飛：“鵬舉，你看。王爺?shù)闹噶顏砹?。?/p>

岳飛接過紙條，只見上面是陳太初那熟悉的、鐵畫銀鉤般的筆跡，言簡意賅：

“鐵牛、鵬舉：知鵬舉脫困，甚慰。開德府局勢復(fù)雜，不宜即刻前來。著爾等率可用之兵，即刻移師封丘，就地駐扎，穩(wěn)守待機。首要之務(wù)，解決五萬大軍糧秣軍需。可相機而動，就食于地方，以戰(zhàn)養(yǎng)戰(zhàn)，然需謹(jǐn)守紀(jì)律，出具借據(jù)，秋后由王府償還。切切。太初。”

“移師封丘？解決糧秣？”岳飛微微一怔，隨即了然。他是知兵之人，立刻明白陳太初的深意。開德府雖是秦王根基，但此刻皇帝在那，目標(biāo)太大，且面臨張仲熊圍攻，他們這幾千人貿(mào)然前去，未必能改變戰(zhàn)局，反而可能成為負(fù)擔(dān)。而封丘地處汴梁東北，是運河樞紐，糧草充足，進可威脅汴梁或馳援開德府，退可依黃河天險，確是屯兵休整、補充給養(yǎng)的理想之地。只是……這五萬大軍的吃喝用度，可不是小數(shù)目！

岳飛沉吟片刻，眼中閃過一絲決斷，抬頭對李鐵牛道：“鐵牛大哥，王爺所慮極是。封丘乃富庶之地，此前康王大軍北上，必途經(jīng)此地，恐已征調(diào)甚多，百姓困苦。我等就食地方，需有章法，不可與亂兵同流合污?！?/p>

李鐵牛咧嘴一笑，露出兩排白牙，帶著幾分江湖豪氣與對陳太初指令的心領(lǐng)神會：“這個自然！王爺不是說了嗎？‘就打借條’！咱們是王師，是來平亂的，不是來劫掠的！咱們吃他封丘百姓一碗米，將來王爺?shù)昧颂煜?，加倍還他！這鍋，就讓這破爛朝廷先背著！咱們憑本事吃飯，將來憑良心還債！總比那些刮地三尺、吃干抹凈的叛軍強萬倍！”

岳飛聞言，沉重的心情似乎也輕松了些許，點了點頭。這法子，雖有些無奈，卻最大程度保全了王師的聲譽與百姓的利益，符合他一貫的治軍原則。

一切計議已定，眾人準(zhǔn)備動身。臨出廟門時，岳飛終于忍不住，停下腳步，望向東方漸白的天際，問出了那個盤旋在他心頭許久、讓他困惑不已的問題：

“鐵牛大哥……”他的聲音很輕，卻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，“你說……秦王殿下他……費盡心血，歷經(jīng)磨難，既不貪戀權(quán)位，亦不像是要……取而代之……他究竟所圖為何？天下，在他眼中，到底是什么？”

李鐵牛正準(zhǔn)備邁出的腳步頓住了。他轉(zhuǎn)過身，看著岳飛那充滿困惑與探尋的側(cè)臉，斑白的鬢角在晨光中格外顯眼。他沉默了片刻，臉上那種慣常的豪邁漸漸收斂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而復(fù)雜的神情，最終，他搖了搖頭，露出一個帶著幾分感慨、幾分敬畏、甚至幾分自嘲的苦笑：

“鵬舉啊……你這個問題，可把老哥我給問住了?！彼牧伺脑里w的肩膀，語氣真誠，“殿下的心思，深如大海，高如云天。我李鐵牛是個粗人，跟著殿下這么多年，打過硬仗，見過風(fēng)浪，也享過富貴，可我……我也說不清，殿下到底圖個啥。”

他抬起頭，目光仿佛穿透了破廟的屋頂，望向那無窮的蒼穹，聲音變得悠遠(yuǎn)：“我只知道，殿下他……好像真的不想當(dāng)皇帝。至少，不想用尸山血海、百姓流離的方式去當(dāng)那個皇帝。我只見他，每次看到受災(zāi)的百姓，眼神都會特別難過；每次打完仗，都要想盡辦法安置流民，發(fā)放種子耕牛；為了少死幾個人，他寧愿自己多繞幾百里路，多費無數(shù)心思……”

“至于天下……”李鐵牛收回目光，看向岳飛，眼神清澈而堅定，“或許，在殿下心里，這天下，不是哪一姓哪一家的私產(chǎn)，而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，千千萬萬個有血有肉、盼著過安穩(wěn)日子的老百姓吧？他圖的，大概就是讓這些人，能少受點苦，能活得像個人樣。”

“至于再深的……”李鐵牛哈哈一笑，恢復(fù)了那副豪爽模樣，拉著岳飛往外走，“那我可就真不知道了！你也別瞎琢磨了！等見了殿下，你自己問他去！現(xiàn)在，咱們的差事是——去封丘，搞糧食，站穩(wěn)腳跟！走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