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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8章 產(chǎn)后血痢生死劫（第2頁）

黃芪六錢（18g），野山參二錢（6g，另煎），炒白術(shù)三錢（9g），炙甘草三錢（9g），全當歸一錢（3g），廣陳皮二錢（6g），升麻二錢（6g），北柴胡二錢（6g），廣木香一錢（3g）

“為何用六味湯？”王大柱湊上前，見藥方里有熟地、山萸肉，都是滋膩的藥，“她瀉得這么厲害，能補得進去嗎？”

岐大夫放下筆，指著熟地說：“《神農(nóng)本草經(jīng)》載熟地‘主填骨髓，長肌肉，生精血’，此藥雖滋膩，卻能大補下焦真陰，如釜底添薪。產(chǎn)后陰血大虧，猶如旱田龜裂，非熟地不能滋其源。然陰無陽不生，故加肉桂一錢，此乃‘少火生氣’之妙——《本草綱目》言肉桂‘治命門火衰，能引火歸元’，少量用之，如在陰液中點燃一盞燈，使虛浮的陽氣回歸腎宅，而非越俎代庖?！?/p>

他又指向補中益氣湯：“此方出自《脾胃論》，黃芪、人參大補脾胃元氣，白術(shù)健脾燥濕，甘草調(diào)和諸藥，此為‘培土’；當歸養(yǎng)血和營，陳皮理氣防壅，此為‘調(diào)中’；更妙在升麻、柴胡——升麻味辛性升，能引脾胃清氣上達；柴胡疏肝解郁，助清陽升發(fā)，二藥相合，如春風(fēng)拂地，使下陷的陽氣得以升舉。加木香一錢，取其‘調(diào)諸氣，和脾胃’之功，使補而不滯?！?/p>

“可……可她現(xiàn)在還在瀉，不用止瀉藥嗎？”桂芳的婆婆忍不住問。

岐大夫搖頭：“《內(nèi)經(jīng)》云‘治病必求于本’。她的泄瀉非因腸道積滯，而是脾陽不升、腎陰不固。若用罌粟殼、訶子等固澀藥，猶如閉門留寇，看似止瀉，實則將下陷的陽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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禁錮。如今唯有補其陰以涵陽，升其陽以固攝，使脾胃健運，腎氣得充，泄瀉自止。此乃‘塞因塞用’之法，非見瀉止瀉也。”

他見王大柱仍有疑慮，便取來一個陶壺和一盞油燈做比喻：“你看這陶壺，若里面水少（陰虛），火弱（陽虛），水就會從裂縫里漏出來（泄瀉）。若只堵裂縫（用止瀉藥），不添水（補陰），不添柴（補陽），終究是治標不治本。我這藥方，就是先添水，再添柴，等水足火旺，裂縫自然彌合?！?/p>

第四回·藥到病除：從五更泄瀉到米谷充腸

頭煎藥煎好時，已是掌燈時分。小張端來黑褐色的藥湯，岐大夫親自扶起桂芳，用小銀勺一勺勺喂她喝下。肉桂的辛香混著熟地的甜膩，入喉卻不燥，反而帶著一股暖流沉向丹田。

三日后，王大柱氣喘吁吁地跑來復(fù)診：“岐大夫！桂芳泄瀉次數(shù)少了，昨天夜里只瀉了七八次，膿血也少了！就是今早五更天，肚子又咕嚕叫，瀉了一次稀便?！?/p>

岐大夫卻面露喜色：“五更泄瀉，乃‘腎泄’之兆，非壞事也。《難經(jīng)·五十七難》言‘腎泄者，五更泄，腸鳴即瀉’，此為陽氣漸復(fù)，與陰邪相爭之象?！彼\過脈，見尺部脈象稍起，關(guān)脈仍弱，便說：“將補中益氣湯中人參改為黨參三錢（9g），黃芪加至一兩（30g），再加生姜三片、大棗五枚，增強溫中和胃之力。六味湯續(xù)服，肉桂減為五分（1。5g），以防溫燥傷陰?！?/p>

又過五日，桂芳能自己坐起來喝小米粥了。她告訴岐大夫：“服藥后身上暖乎了，冷汗也不出了，就是嘴里沒味兒，想吃點酸的?！?/p>

岐大夫笑道：“想食酸味，是肝木欲疏泄脾土，好事。可煮山藥粥時加幾片山楂，既健脾又開胃，但不可過酸。”他指著《金匱要略》中“產(chǎn)后病脈證治”篇：“仲景言‘產(chǎn)后腹中痛，當歸生姜羊肉湯主之’，待你泄瀉止后，可用當歸、生姜、羊肉燉湯，補血溫陽，但此刻脾胃尚弱，不可早用?！?/p>

半個月后，桂芳抱著襁褓中的孩子來到岐仁堂。她穿著新做的藍布褂子，面色紅潤，腳步輕快，哪里還有半分病容？孩子在懷里睡得香甜，小拳頭緊緊攥著。王大柱扛著一袋新收的小米，非要送給岐大夫：“您救了我們?nèi)业拿∵@小米是自家種的，您一定得收下！”

岐大夫推辭不過，笑著收下，又叮囑：“產(chǎn)后百日內(nèi)，仍需注意：晨起可喝姜棗茶溫脾，午時食山藥蓮子粥固腎，晚食小米粥和胃。忌生冷、忌憂思、忌勞累。脾為后天之本，如大地（坤）厚實，陽氣（乾）才能健運不息?！?/p>

桂芳康復(fù)的消息像長了翅膀，在城郊村落傳開。有人說岐大夫是“岐伯再世”，有人說他的藥方“能調(diào)陰陽、轉(zhuǎn)乾坤”。李家莊的劉大夫聽聞后，特意來岐仁堂請教，岐大夫拿出《景岳全書》對他說：“張景岳言‘凡治痢疾，最當察虛實，辨寒熱’，產(chǎn)后痢疾尤需謹慎。世人見下利即言‘滯下’，動輒用通導(dǎo)，卻不知產(chǎn)后多虛，當以‘補’為綱，‘通’為變?！?/p>

夕陽西下，岐伯山上的金銀花鍍上一層金輝。岐大夫站在診堂門口，看著小張在藥圃里栽種白術(shù)，隨口問道：“今日桂芳來診，你可看出她脈象變化？”

小張放下鋤頭，認真回答：“尺脈由沉細轉(zhuǎn)和緩，關(guān)脈由澀滯轉(zhuǎn)充盛，此乃腎陰漸復(fù)、脾胃氣旺之象。師父用六味湯補陰，以肉桂引火；用補中益氣升陽，以木香調(diào)氣，正是合了《內(nèi)經(jīng)》‘陰平陽秘，精神乃治’的道理?！?/p>

岐大夫捋須頷首：“不錯。你看那桂芳，初來時如風(fēng)中殘燭，如今如坤土厚載，皆因脾胃陽氣得復(fù)。丹溪翁說‘產(chǎn)后以大補氣血為主，雖有雜癥以末治之’，此乃至理。醫(yī)道如天地，需知‘孤陰不生，獨陽不長’，更需知‘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’?！?/p>

這時，遠處傳來梆子聲，是賣豆腐腦的小販路過。岐大夫望著暮色中的岐伯山，想起醫(yī)案里的那句話：“坤厚既旺，乾健自復(fù)。”這八個字，道盡了產(chǎn)后調(diào)治的玄機，也道盡了岐黃之術(shù)“以人合天”的智慧。而那碗六味湯與補中益氣湯的藥香，早已化作百姓口中的傳奇，在岐伯山下，隨著金銀花的芬芳，代代流傳。

（全文共6800字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