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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 盛夏火毒繞腰際（第2頁）

生甘草6g

“這龍膽草大苦大寒，入肝膽經(jīng)，善清下焦?jié)駸幔菫榫?；黃芩清上焦肺熱，黃柏除下焦?jié)駸?，連翹、板藍根清熱解毒，四藥為臣，助君藥瀉火解毒?！彼鹨唤忉尩?，“赤芍、丹皮涼血活血，取‘治風先治血，血行風自滅’之意；澤瀉、茯苓健脾利濕，使?jié)駸釓男”愣?；生甘草調(diào)和諸藥，兼以清熱解毒?！?/p>

頓了頓，他又加了一味：“再加6g陳皮，行氣化濕，防諸藥苦寒傷脾?！?/p>

“這藥……要喝多久呢？”張阿姨看著藥方，有些遲疑。

“先服三劑，每日一劑，水煎兩次，飯后溫服。”岐大夫微笑道，“待皰疹漸消、疼痛減輕后，再以參苓白術(shù)散加減健脾祛濕，以固其本?！镀⑽刚摗费浴⑽笧楹筇熘尽?，脾健則濕無所生，方能杜絕后患?！?/p>

說罷，他取出一根銀針，用酒精棉仔細擦拭：“今日先以針灸泄熱通絡，取阿是穴、太沖、陽陵泉、血海諸穴?！鹅`樞·官能》云‘針所不為，藥所不及’，針藥并用，可更快止痛?！?/p>

四、藥透肌理，針通氣血

張阿姨雖有些怕針，但見岐大夫手法輕柔，便咬牙應了。岐大夫讓她側(cè)臥，露出背部皰疹處，先用碘伏消毒，然后持針在皰疹周圍輕輕叩刺，只見針尖透出少許淡血色，接著用閃火法拔了幾個小罐，罐內(nèi)竟凝著少許淡黃色液體。

“這是泄熱毒、散瘀滯?！彼忉尩溃霸偃√珱_穴，此為肝經(jīng)原穴，可清肝瀉火；陽陵泉為膽經(jīng)合穴，與太沖相配，疏泄肝膽濕熱；血海屬脾經(jīng)，可涼血活血止癢。”

進針時，張阿姨只覺微微酸脹，卻無刺痛感。岐大夫手持艾條，在距離皮膚三寸處溫和灸阿是穴：“《醫(yī)學入門》說‘藥之不及，針之不到，必須灸之’，溫和灸可助藥力透達經(jīng)絡，緩解疼痛。”

約摸一刻鐘后起針，張阿姨長舒一口氣：“奇怪，好像沒那么灼痛了?！贬蠓蛞姞?，又取來一小瓶自制的青黛散：“這是用青黛、黃柏、冰片研末，以麻油調(diào)敷，可清熱燥濕、消腫止痛。每日兩次，敷時避開破潰處。”

五、醫(yī)囑諄諄，治未病本

待張阿姨敷好藥，岐大夫又細細叮囑護理之法：“切記不可搔抓破潰處，以免毒邪擴散。飲食宜清淡，可多喝赤小豆薏米粥，健脾利濕；忌辛辣肥甘、海鮮發(fā)物，這些皆能助濕生熱?！?/p>

“晚上睡覺盡量穿棉質(zhì)衣物，保持皮膚干爽?！彼D了頓，“長夏屬土，與脾相應，此時尤需養(yǎng)護脾胃。每日清晨可按揉足三里穴，每次10分鐘，以酸脹為度，可增強脾胃運化之力?！?/p>

陪同的女士掏出手機錄音：“岐大夫，您說的這些我都記下來了。阿姨這病，以后怎么預防呢？”

“《黃帝內(nèi)經(jīng)》云‘正氣存內(nèi)，邪不可干’?！贬蠓蛲虼巴馐[郁的梧桐，“平素可服玉屏風散加減，黃芪、白術(shù)、防風三味，益氣固表。尤其注意避免久坐濕處，夏日雖熱，亦不可貪涼飲冷，以免損傷脾陽。”

說到此處，他忽然想起什么，從書架上取下一本《溫熱條辨》，翻到某頁指給她們看：“吳鞠通說‘濕溫者，長夏初秋，濕中生熱，即暑病之偏于濕者也’。長夏養(yǎng)生，當以清熱利濕、顧護脾胃為要。張阿姨體質(zhì)偏虛，更需‘虛則補其母’，從脾論治，脾土健旺，則濕熱難侵。”

六、復診話病，醫(yī)患相和

三日后，張阿姨復診時，氣色明顯好轉(zhuǎn)。皰疹已大部分結(jié)痂，疼痛減輕大半，唯有腰側(cè)仍有少許隱隱作癢。岐大夫診其脈，滑數(shù)之象漸減，舌苔黃膩退去不少，遂在原方中減去龍膽草、黃柏，加生地黃12g、當歸9g養(yǎng)血潤燥。

“此時熱毒漸退，需防陰液耗傷?！彼忉尩?，“《傷寒論》言‘觀其脈證，知犯何逆，隨證治之’。濕熱傷陰，故加生地、當歸，養(yǎng)血而不助濕，潤燥而不礙脾。”

又過一周，張阿姨再來時，皮疹已基本消退，僅留少許色素沉著。岐大夫改用參苓白術(shù)散加減，黨參、白術(shù)、茯苓、山藥、蓮子肉、白扁豆等健脾益氣之品，配伍砂仁、陳皮醒脾和胃。

“如今當‘培土生金’，脾健則肺衛(wèi)得固。”他笑著說，“就像田里的土壤肥沃了，禾苗才長得壯，不容易招蟲咬。”

張阿姨握著他的手，連聲道謝：“早聽說岐仁堂的大夫看病通透，果然是把病根兒都瞧明白了。以前總以為長疹子就是上火，沒想到和脾胃這么相關(guān)?！?/p>

岐大夫擺擺手：“中醫(yī)治病，如撥云見日，需辨清標本虛實。您這病雖發(fā)于皮膚，實則根在臟腑。就像河里的水渾濁了，只舀走表面的臟水不行，得找到上游的污染源，把泥沙清干凈，水自然就清了。”

七、懸壺小記，醫(yī)理綿長

時至暮夏，岐仁堂的案頭多了一籃新鮮的蓮蓬。張阿姨特意送來自家種的蓮子，笑稱“請岐大夫嘗嘗健脾養(yǎng)胃的時令鮮貨”。

看著她日漸紅潤的面色，岐大夫感慨道：“世人常謂‘皮膚病難治’，殊不知‘有諸內(nèi)必形諸外’?！镀⑽刚摗防镏v‘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’，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，其氣一虛，百病叢生。就像這長夏的濕熱，若脾胃健運如烈日當空，濕濁自然無所遁形?！?/p>

窗外，蟬聲漸弱，梧桐葉間漏下的陽光已帶了幾分秋意。岐大夫鋪開新的宣紙，筆尖懸在半空，忽然想起張阿姨初診時那串蜿蜒的紅疹。醫(yī)道漫漫，不正是要在這虛實寒熱之間，尋得那一線病機，如撥亂絲而理其緒，方能還人間一片清寧？

他蘸飽墨汁，在宣紙上落下一行小字：“治皮先治臟，治臟先治脾。脾健濕自化，風動火自熄。”這短短二十字，正是此案辨證施治的精髓，亦如岐仁堂檐角那串銅鈴，在歲月里搖響中醫(yī)的智慧與溫情。